这几天对于程陈来说很不平静,她为女儿“小升初”倒计时的博客正式亮相了。程陈是个性情温和的女性,读她以往的博客,轻松愉快,里面充满了“风花雪月的事”。而“小升初”3个字满是火药味,与博客一贯的风格格格不入。
从第一篇标有“小升初”主题词的博文诞生那一刻起,程陈一家也迎来了他们的战斗。
教育的事就是这样,总是周而复始,刚开始变陈旧的话题马上又新鲜了起来,“小升初”更是一件奇怪的事,每个与“小升初”沾边的人都要被染上些“疯”气或“痴”气,无论你之前做了多么充分的准备,当它来临的时候,还是不可救药地被卷入它的轨道。
今年轮到她女儿小娟当“考奴”了。
“占坑”考、“排位”考
孩子平均每周都要考
程陈应该算是很沉得住气的人,小娟的小升初第一考是2月12日。考试前的一天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云南,“是‘学而思’(一个著名培训机构)的一个电话把我从美景中唤醒,我猛然想起十一学校的培训班扩招考试就在12号,于是一家人立刻买了当天的机票回京”,程陈说。
小娟所参加的考试属于“占坑”考。
“占坑”考是学生为了增加考上某个学校的机会,而参加该校组织的培训班。要进这种培训班也是要考试的,但是,上了培训班并不意味着将来就一定能上这所学校,只是增加了能参加该校最后录取考试的机会。
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正在“小升初”煎熬中的人们就不会放过。小娟参加的就是一次培训班的扩招考试。
“不过大部分孩子是要充当分母的”,程陈说,小娟参加的这次培训班扩招考试报名的是2000人,最终能进入培训班的只有400人,而这400人中最终能真正进入学校的则更少了。
大多数孩子不只在一个学校“占坑”。
程陈家住朝阳区,没有北京市户口,但是夫妻二人都持有北京“绿卡”(工作居住证,政策规定该卡等同于北京户口)。小娟成绩优秀,已经连续3年被评为区级三好学生了。根据目前的情况,程陈夫妇给女儿“小升初”锁定的目标学校依次是:十一学校、北达资源中学、陈经纶学校分校、八十中、北工大附中。
小娟虽然在普通小学读书,但是她的学习成绩却是年级里最顶尖的。针对这种情况,程陈给她制定的是一个目标明确的阶梯性备考战略。每个层次中仅有一两所学校。即使这样,如果小娟想“万无一失”也要至少参加5场考试。
那些不像小娟这样目标明确的孩子不知要参加多少场考试。
“占坑”考只是考试中的一种,还有一种考试同样具有超强的人气。
小娟考试的那天,海淀区的小志也在那个考场。
“这已经是今年他参加的大大小小的第六场考试了,有培训班的小考,也有占坑考等大考”,小志的妈妈黄青说。
与小娟家的策略不同,小志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参加培训机构的考试上,黄青把这种考试叫“排位”考。
“我们的孩子成绩还不错,可是并不拔尖,所以具体能上哪所学校我们也没底,要是每个学校的考试都去又太累了,反正我们一直都在培训机构上课,所以主要参加培训机构组织的考试和比赛”,黄青说。
黄青介绍,北京市现在不让学校组织各种名目的考试培训班,所以小升初的孩子基本都会在培训机构报上几个班,黄青给儿子选的是最著名的两个。
这些培训机构会对学员进行各科目的考试,然后排名,“可别小看它们的排名”黄青说,这些培训机构与重点学校有着非常好的联系,哪个学校要考试了,培训机构会向这些学校进行推荐。这样省去了很多自己报名的麻烦,同时也不会落下重要的考试信息。
小志在两个培训机构都参加了“排位考”,这次参加十一学校的考试就是由培训机构推荐的。
从元旦到2月12日,6周参加6场考试,小志平均每周都有考试。“现在,很多学校的招生考试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考试集中在四五月”,黄青说,听孩子的班主任介绍,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孩子们基本上不了课了,都忙着在外面考试、面试。每天的晚饭都在车上吃
小娟和小志虽然在不同的学校,但都属于“好学生”,而且两个孩子的妈妈也属于同类,她们不仅认为小升初的种种现象“太不正常”,同时也在努力与大环境进行着抗争。所以小娟和小志上的“班儿”和参加的考试并不算多的。
有不少孩子的“小升初”准备战早在四五年级甚至更早就打响了。
李霞的女儿与小志在同一所小学,这所小学是寄宿制的,孩子们通常只有周五的时候才被父母接回家,但是李霞的女儿却是例外。
从女儿四年级开始,每天下午5点李霞总是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女儿去上“班儿”,从学校到培训机构还有一段路程,这段时间女儿会在车上吃李霞给准备的晚饭,6点半左右培训班开始上课,9点左右李霞再把孩子送回学校,周末的时间更是被充分利用了。李霞的女儿从周一到周日几乎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
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霞女儿的“三一口语”已经考过了七级。一名英语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介绍,“三一口语”共有12级,能达到七级水平的几乎都是高中以上的人。李霞女儿也参加了北京“小升初”市场上最为著名的公共外语考试,二级早就过了,六年级的时候她又参加了一次二级的考试,这次得了个“优秀”。
这样优秀的成绩让太多小升初的家长羡慕了。
可是黄青并不羡慕,“有多少优秀的孩子背后就得有多少狠心的妈妈”,黄青说,在小升初竞争到如此惨烈的程度,孩子取得的成绩完全是靠挤占游戏时间和牺牲健康换来的。
家长孩子全都成考奴
童年恐慌现象在蔓延
最近的一次家长会让黄青对李霞的做法有了新的看法。
班主任介绍了“小升初”的大概形势:今年有大小两个“派位”,“小派位”指的是“推优”,一个班大概10%的名额,五六个学生;“大派位”指的就是电脑派位。
班主任接下来的话有些出乎黄青的意料,“参加电脑派位的也是极少数,而且一些好学校每年留给电脑派位的名额也很少,你们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参加那些不好学校的派位吗?所以,家长们,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大家只能自己想办法给孩子找学校了,学校什么也帮不了你们,别指望学校了”。
“电脑派位是政府的政策,学校怎么能鼓动家长择校呢”,黄青对学校的做法很不理解,“我以前总觉得孩子这么苦完全是疯狂的家长给逼的,等我走到这一步才知道,有太多的因素在逼着家长走向疯狂!”
家长会之后,黄青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助和恐惧。让黄青更加不安的是儿子的变化。
那天去考试,黄青起晚了,她匆匆地帮儿子准备考试的东西,没想到,从准考证到笔等一系列考试用具,儿子都已准备好,并放在了一个专门的小袋子里。回来之后,儿子又在准考证后面记下了考试结果公布的时间和查分电话,把它放在了一个专门的盒子里。
黄青发现,这个盒子里还整整齐齐地放着好几张准考证,每张证上面都记着该次考试的重要信息。
看着儿子,黄青眼睛有些发酸,“儿子今年不过才12岁,我希望他像个孩子一样生活”,黄青说,考试的力量太强大了,它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身陷其中的人们,“我们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我们完全按照它的轨迹前行,我们成了它的奴隶”。
著名教育专家孙云晓曾说过,我们的社会现在出现了一种童年恐慌的现象,就是当儿童面对巨大压力时不能理解、也不能承受而出现的一种较持久、较强烈的焦虑心态。这种恐慌似乎已经蔓延到了家长,或者儿童的恐慌根本就来自家长的恐慌。
程陈永远忘不了去年暑假第一次带着女儿去一个培训机构报名的场景,偌大的报名大厅到处挤满了人,大厅内不时传出叫号的声音,被叫到的家长急忙把钱递上去,没叫到的家长则眉头紧锁地焦急等待,孩子茫然地贴在妈妈身边。“太不正常了!今年是我们这些人在这儿着急,不知明年又该轮到谁了。”程陈说。(记者:樊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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