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在即，京城不少高中的生源大战硝烟四起。为了留住优秀生源，一些示范校高中开始频频与本校的初三学生私下“签约”。事实上，“生源争夺战”由来已久，而今年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有人曾戏称中考签约就是“地方保护主义”，只不过如今的保护主义已由最初的口头承诺，演变为了签约、甚至是代办报志愿，这一套理智而又高明的“潜规则”不仅确保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使之看似走上了一条“法制轨道”。

    学校代报志愿家长蒙在鼓里

    小鹏是一所示范校的初三学生，在上初二的时候，成绩不错的小鹏便被老师选中进了实验班。小鹏的父亲王先生说：“学校的实验班课程和普通班略有不同，加了一些高中的课程，而且实验班的师资力量比较好，学校当时给孩子的承诺是：不管中考成绩如何，都能上本校高中的实验班。”起初，王先生并没有太在意学校的“承诺”，在儿子上初中的这三年里，王先生一直认为初中升高中就按实力考。

    然而，王先生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纸薄薄的“实验班”协议，其实早已为小鹏的中考铺好了路。

    不久前，当王先生发现周围同事的孩子都已填报完中考志愿，而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时，他一下慌了神。“和学校签完了直升班的协议后，我们连招生简章都没见过，什么时候报志愿、有哪些学校能报，我根本不了解。”为了尽快摸清报志愿流程，王先生赶紧到处搜集材料，网上、书店、亲戚朋友，能问的都问了个遍。

    5月26日，报志愿截止的那天，王先生仍然没有从学校方面获得任何有关志愿方面的信息。“连学籍卡什么样我都没见着。”王先生说，经过四处打听，他发现学校早已将孩子的志愿填报完毕，而有些家长还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和别人聊起孩子中考的事，我哪会知道学校还能出这么一幺蛾子？”对于学校的暗箱操作，王先生有些愤慨，他说：“这多多少少对孩子有点不公平。”

压下名校录取信 避免学生“叛变”

    孩子自由选择的权力没有了，随之被剥夺的还有“叛变权”。“志愿都填完了，我们想改都没法改了。”王先生告诉记者，他朋友的孩子一模成绩很好，学校前一天晚上打电话商量签约的事，第二天早上签完约后，学校把孩子报名的密码都给改了，彻底避免了学生叛变的可能。而王先生手里却没有任何书面协议，只有一张“实验班”的协议，“这种签约就是一个君子协定，不受法律保护。”

    签下了“君子协议”，学校仍处处提防学生叛变的可能。小鹏的师姐小萱，现是该校高二年级的学生，就曾经在中考后接到过一封来自北京市一所市重点高中的邀请信，信中明确表示如果小萱同意，便能免试进入这所学校的重点实验班。“要知道，这个重点实验班的学生基本

    上可以被保送到清华北大的。”小萱在初中时学习成绩优异，尤其喜欢物理，初三时曾获得过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接到名校抛来的“橄榄枝”一点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封信的邮戳寄达时间明明是4月份，也就是报志愿前一个月，但小萱看到这封信时已是7月份了，此时，中考早已结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小萱也再不可能进入梦寐以求的重点学校实验班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了不让我临阵‘出逃’，学校故意压了我的信。”至今，小萱提及此事仍耿耿于怀。

试题“改头换面”

    模拟考成绩“被降低”

    为了留住尖子生在本校上高中，不少学校可谓是煞费苦心。王先生说，区里的每次统考，小鹏班里的试卷都和别的班不太一样。第一次模拟考试中，本来信心满满的小鹏被眼前的考题弄懵了。小鹏说：“有的题型根本没见过，有的考试内容也从未学过，根本就不会做。”而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小鹏一人，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直呼“太难了”。“我们有的女生考完试就大哭了一场。”一模成绩出来后，小鹏果然考得很不理想。

    “家长会上，老师说试卷上改了一两道题，官方说法是提高难度，提高学习能力。”但是据王先生推断，改后的考卷都比较难，孩子的分数也不高，这样一来是为了不让家长了解孩子在区里的实际排名，其次也打击了孩子考更好学校的信心，从而打消孩子考出去的念头。王先生说，这次一模考试，6科试卷全部“改头换面”，难度增加了一倍，而且老师换题很有水平，一下子就把全班学生的成绩拉下来了。“我孩子的家教老师看了试卷后，说要折算成原来卷子的分数的话，可能加上50分都不止。”

    如今，王先生对孩子在全区的排名完全没有概念，只能是根据家教的推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这样的推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按照孩子这次的分数，根本没法报好的学校，而且他们班的孩子都是这样，在改了题的考卷下，成绩都很低。”王先生无奈地表示。不过王先生也认为，能在这所学校读高中也不错，至少孩子在中考时的压力减少了，只要尽力考好就可以了。

 重点校兼为分校拉生源

    普通校学生感叹“不公平”

    相对于实力中流的示范高中，一些市级重点中学也采用提前签约法留住好生源，只不过这些市级重点中学是在为自己的分校揽生源。某市重点中学初三学生小雨在报志愿前与本校达成了口头协议，即报考志愿时不能报考其他院校，只能报考本校及本校的分校。小雨的父亲刘先生告诉记者，像这些一流的中学，是不会和学生签约的，因为他们不需要担心生源问题，而这些中学想要发展自己的分校，就必须留住好的生源。“分校基本上都不是第一梯队的学校，因此他们也急于有优质生源来向第一集团冲击。但是对考生来说，压力就会更大。”刘先生说，与学校达成协议后，小雨的压力反而更大，“因为她一旦没发挥好考不上本校，就只能上分校了，没有别的选择。”

    重点校的学生压力大，普通校的考生则感叹进示范校的机会很渺茫。记者了解到，某示范校今年的招生规模在200人左右，而已经签约的本校初三生就达到了100多人。将近过半的学生都是本校直升的，这对于一些普通学校的学生来说，无疑加大了竞争难度。一名普通校学生的家长认为，学校签约可以，但是签约不能影响统招的名额，“要不就不要统招算了，某些学校签约生达到三四个班，而且签约生都是直接进高中实验班，这对我们普通校的孩子来说也不公平啊！”

生源大战“幕后推手”

    还是高考“指挥棒”

    有业内人士分析，提前签约直接导致了好学校录取分数降低，而处在中上的示范校反而提高了录取线。“有些学生中考分数很高，明明可以上一流的学校，但签约后只能进入本校，对好学校而言，就是降低了竞争程度，而一般的示范校竞争反而加剧了。”

    一名资深教育专家认为，在生源争夺战中，这种签约的做法可以理解。签约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优秀生源，将来有可能出高考成绩。如果学生的升学率、优秀率等指标高，学校的资金、人才、环境等都能得到相应提升，优秀的生源就会源源不断。

    专家表示，在一些普通的示范校，如果是中考比拼分数的话，这些学生可能会被更好的学校录取，这样学校发展会没有后劲，于是有的学校成立直升班，以这种名义把优秀学生截留下来。“对学校来说，有可能这是好事，因为学校发展要均衡，如果生源不均衡，那么永远是那么几所学校在最前面，比如前几年，某个区县的前一千名学生在高中时全都被别的学校挖走了。没有好的生源，教育上做的再好，也是徒劳。不过对学生来说，还是有些不公平。剥夺学生报考志愿的权力则太极端了，太急功近利了，应当采取更缓和的方式，多为学生的利益着想。”（党晓晖）